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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1章  正文

    第421节  第四百五十章

    张浚至此依旧半信半疑,但也只能说:“愿岳太尉马到成功,旗开得胜。”

    花溶她虽然不再参与丈夫的军事部署,但也绝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妇女,平素自然有留意,得知丈夫这些日子虽然看似漫不经意,实则下了功夫精心部署,现在,万事俱备,只欠东风了。

    她原本想出去采买,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也采买不出什么东西,只每日在外闲逛,听得丈夫为张浚召见,还是有些担心,就提早回家。一到家,便见丈夫和李巧娘在说说笑笑。李巧娘声音细微,曼声柔语,而丈夫则是眉开眼笑。她也不知是什么心理,这些日子,左看右看,老觉得丈夫看李巧娘是含情脉脉,仿佛两个真正在恋爱的男女。

    她站了一会儿,心里叹息一声,自己比鹏举大几岁,又是残花败柳,也许真真是配不上鹏举罢。

    正恍惚间,听得岳鹏举的叫声:“十七姐,你回来拉。”

    她收拾心情走进去,李巧娘却娇羞地行一礼,借机告退了。

    这些天,岳鹏举不知为何关心起家里的钱粮,老是问她够不够用,叫她不需省吃俭用,说花光就算了,反正俸禄要到了。因为只有五十贯钱,又怕鹏举发现钱被花掉了,去筹钱为难。因此,她只能把自己有的几件好衣服和几件首饰都典当了出去,可还是杯水车薪。她天天为钱财的事情发愁,逐渐地,连悲伤也感觉不到了,焦虑得十分麻木。

    岳鹏举打量她身上衣衫,还未开口,只听得门口一个响亮的声音:“岳鹏举”

    她面色一变,几乎有些咬牙切齿:“秦大王,你怎么来了”

    岳鹏举不以为然:“是我请他来的。”

    花溶眼睁睁地看着秦大王进来,大刺刺地在自己对面坐下。秦大王看她一眼,对上她的目光,有些惊讶。前些日子,还见她穿那样淡绿色的漂亮的丝绸衫子,今日,却是寻常家居服,而且是普通人穿的那种布衣。

    虽然只是服饰上的变迁,但他隐隐觉得不安。这些日子,他留在潭州城内外,半是因为欣羡杨么的大船,就如酒鬼见了美酒,一心要拿到真正的造船关键技术,好回去扩充自己的势力。另一则是担心花溶的改变。但他遵从花溶的要求,不敢太过靠近她,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
    花溶见他不停看自己,面色阴沉得如夏日的乌云。

    秦大王只好移开目光,岳鹏举却和他谈笑风生:“此次战杨么,我想用一种武器,秦大王,你有无经验”

    “哈哈,老子对这个最擅长了”

    二人如此这般地议论一阵。秦大王因为花溶的脸色,也不多呆,起身要告辞。他正要走,岳鹏举笑说:“秦大王,明日,请你来赴宴。”

    “哦什么宴席”

    “普通家宴。”

    秦大王看花溶的脸色原本要滴得出水来,此时,却风云变幻,居然瞬间带了微笑:“秦大王,你就来吧。”

    秦大王许久不曾见她这样的笑脸,心里觉得老大不对劲,还是点头答应下来。

    秦大王一走,岳鹏举站起身,但见妻子面色阴沉,惊讶说:“十七姐,你这是怎么了”

    花溶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屈辱,几乎是吼叫出来:“你为何要请秦大王为什么你明知他是我的敌人”

    岳鹏举耐着性子:“秦大王不是你的敌人”

    不是敌人可是,叫秦大王这样的人,来亲眼目睹自己选择终身依托的“良人”,和别个女子欢天喜地地拜堂成亲,纳妾生子,情何以堪

    花溶但见丈夫脸上那种不以为然的笑容,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上来,仿佛不是良人,而是虚伪薄情的恶魔。好一会儿,她要压抑心底的屈辱,却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下去,大声说:“不行,我坚决不同意请他”

    “干么不行他也是我们的朋友。十七姐,你这点度量也没有”

    他这是在警告自己妒忌

    “十七姐,你需知这是皇上和太后送来的女子,我也推辞不得,自然要积极筹办”

    以前就推辞得,现在自然推辞不得了。她依旧固执说:“不行。”

    岳鹏举沉声说:“十七姐,我以前什么都依你,这次,你也得依我。”

    她也提高了声音:“我就不答应。”

    “我做主你不答应也不行。何况,你刚才自己也答应了秦大王。”

    花溶气急败坏,指着他的鼻子:“出去,你今日给我出去”

    岳鹏举似笑非笑:“十七姐,这是下官的营帐呢”

    她一怔,这才明白,原来,该走的是自己,不是岳鹏举。这是他的地盘

    眼泪在眼中打转,她却生生吞下去,缓缓说:“好,我走。”

    岳鹏举沉声说:“这也不用。我还有其他事情,不打扰你。”他说完,也不等花溶回答,转身就走。

    花溶眼睁睁地见他离开,她呆坐半晌,也不知过了多久,推门出去,才见得外面车水马龙,竟然是岳鹏举派人买回来的绫罗衣衫,服饰妆奁。以及盛宴需要的酒菜肉食,一众仆人在外面搭建了临时厨房备办。虽然算不上豪奢,但也相当气派。岳鹏举满头大汗在外指挥,竟是在为自己的纳妾之日,亲自备办。

    她想起丈夫拿了那几百贯回去,原竟是怕自己贪污了,薄待了他的小妾。她心里悲叹一声:鹏举,夫妻一场,你竟是如此看我

    她怔怔地站在门口,又见李巧娘悄然在西厢开了一线门张望,脸上那种荣宠期待的笑容,看得她再也忍不下去,怏怏地回房间躺下。

    可是,这躺下,却又如何睡得下只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熙熙攘攘。夫妻二人发生口角,夜深了,熙熙攘攘之声停止了,她还是不见丈夫回房,心里焦虑,悄然起身到门口,却听得脚步声,她正要开口,只见西厢房门打开,竟是李巧娘的期待和惊讶:“相公”

    原来,丈夫竟然去了李巧娘的房间

    她在门口半晌,也不见丈夫出来,只觉得头晕眼花,挪着脚步,慢慢上床躺下。

    这一夜,岳鹏举一直不曾回来。她头晕眼花地躺到天亮,才听得急促的脚步声。她悄然推门出去,只见岳鹏举站在外面的院子里,也不知是刚从外面进来还是刚从李巧娘房间出来。

    他见到花溶,笑着招呼她,神情很是得意,又兴奋,竟如一个孩子般,几乎要欢呼雀跃:“十七姐”

    花溶但觉他精神抖擞,春风得意,忽然意识到,也许他昨夜已经和李巧娘春风一度了,不然,怎会笑得如此诡异她整个人完全呆住了,冷冷地看他一眼。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冰凉,岳鹏举一怔,这时,一名胥吏来禀报事情,他便匆匆离去。

    花溶也回身,砰地一声关了门。她是当家主母,丈夫纳妾,按照习俗,要端着架子回避。

    此时,“贤妻”的面具再也戴不下去了。门外,陆续有人声,她听不清到底是些什么声音,只觉得声声都是“恭喜新婚”之类的。有女眷笑闹的声音,想是去为新娘子梳妆打扮的

    岳鹏举的笑声,李巧娘的笑声,秦大王的笑声四面楚歌,全是敌人。眼前浮现昨夜的绫罗锦服,她再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荆钗布裙,以及抽屉里那分文不曾动用的五十贯钱,眼眶干干的,却流不出泪来,方觉得人生到此,简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讽刺。

    良久,她站起身,从旁边拿起自己随身的小弓、箭镞,郑重其事地背在身上。忽见衣橱内放着一个大包裹,也不知何时放进去的。打开一看,里面是几件崭新的衣服,想是鹏举买给李巧娘的,因为昨夜未归,就没拿出去。

    她将包裹放回原处,只随意拿了自己的几件旧衣服,其他的,再也无可收拾。再看看手上,还有一只镯子,也是当初岳鹏举买给她的,她轻轻褪下来,想想,又提笔写下几行字,用镇纸压平了,将玉镯一起放在上面。

    此时,已经真正做到“全身轻松”,就连包裹也那么“轻松”,拎在手里毫无分量。她这才慢慢站起身,走到门口,手放在门柄上,耳里是漫延的欢声笑语,嘈杂不堪,声声恭喜。她竟然不敢走出去,更不敢面对。良久,又缩回手来,走到窗口,打开窗子,外面,是卧房后的一片林木。此时正值盛夏,林木葱笼,寂静无声。她看看这里的僻静和外面的繁华形成鲜明对照,纵身跳了出去。

    双脚踏在草地上,惊起几只飞鸟,鸣叫而过。

    耳边隐隐传来欢天喜地的鼓乐声,她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,明明是朗朗晴空,万里无云,却觉得世界茫茫,天地之大,竟无容身之处。亅亅梦亅岛亅小说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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