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45 - 天意难解（三）
他收口已算及时，但那件事对殷璃冰而言实在太过重要，哪怕只是捕捉到吉光片羽的一个瞬间，也足以掀起惊涛骇浪。
“他好可怜，在海上漂了很久，皮肤都泡得起了皱，醒来后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，防备心那么重，一定是吃过很多苦才会那样吧”
琮雪的声音再度响于耳畔。
他满心震撼，呆呆地望着萧明翊，脑中浮现的却是画中的那名少年
所以，这就是那年他会漂浮在海上的原因
他以性命为筹码作一场豪赌，结果却遇上了琮雪
他为救母而遇上琮雪，从而活了下来，可是转年，他就失去了母亲，琮雪也失去了生命。
然后，各自带着失去至亲的痛苦和必须强大的信念，他和他远隔千里、彼此为敌。
十年后的现在，他们相遇，在一架马车里，由于一场始料未及的对话，揭晓当年谜底
在经过那么多年，那么多事之后，尘缘绕了一大圈，还是将他们带到了彼此面前，仿若某种神秘的牵引，仿若画了一个命中注定的圆。
“你遇上的那个小女孩叫殷琮雪，是她救了你而且她一直没有忘掉你，你知道吗”
有那么一瞬，这些话都已涌至殷璃冰的嘴边了，然而萧明翊为什么不肯直言那一年他漂到了淇澳岛，还遇上了一个小姑娘他想到了什么吗还是，在怀疑什么
怀疑什么何其可怕的一个假设。
有时候，一点点猜忌便可毁掉一切。
尽管此时殷璃冰是真心觉得，是时候跟萧明翊放下彼此的成见和防备了就当是为了琮雪，为了这份躲不过去的尘缘他们其实不一定非要彼此为敌的，不是吗
但，自己背负的身份和几乎已经融入血脉的谨慎，还是让他却步了。
也许，他应该再等等等到时机更成熟时，等到明了萧明翊的真实心意时，再将一切和盘托出对，再等等
他稳住心神，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目前的谈话上，问道：“那你回去以后呢，又发生了什么”
“我大哥哭得可伤心了。他以为自己把我给害死了，内疚得要命其实我大哥心地不坏，就是他那个娘总之，不出我所料，王后护子心切，企图瞒天过海，压根没对父王提起此事。我证实这一点后，马上在纸上写下凤凰胆、五龙玉佩八个字，塞在一只瓶子里，用布封住瓶口，然后派人给她送过去”
“守口如瓶”殷璃冰眼睛一亮。
“嗯。王后倒也上道儿，很快就把瓶子送了回来，但拿走了里面的字条。第二天中午，我收到鸽信，王后宫里的太监总管亲自把凤凰胆送到了我娘手里。”
“而作为回报，你也交还了那半块五龙玉佩”
“是。”萧明翊点头，神情未见丝毫喜悦或得意。
想到他的母亲最终还是在那年年底去世了，殷璃冰完全理解他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：押上性命的豪赌，虽然赢了，却还是救不了至亲至爱何喜之有
“这么说传言是假的凤凰胆根本没有那么神奇的功效”
萧明翊沉默着，良久良久，殷璃冰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，他却忽然道：“当时太医院多位医正一致判定我娘只剩下很短的时间，我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有多神奇，但它的确让我娘有所好转，的确为我们多争取了差不多一年的相聚时光，就为这，已值得我付出一切。”
“我理解。”殷璃冰轻轻吁出一口气，“换了我也一样。”
若有可能，他也愿付出一切，只为再看一眼母后和琮雪。
萧明翊抬眼看向他，心头倏忽一动。
历来，别人的伤、别人的痛，再如何深切深重，也只是别人的伤痛。
可此刻在他面前的这个人，却与他一样，在孩提时代就失去了至亲至爱之人。
在他们的心底，相同的那个位置上，有着相同的一道永殇，曾经的每一刻，将来的每一天，他们所承受的痛苦，都是一样的。
世间还有什么感觉，能比这感觉更贴近
他的眉心微微一皱，禁止自己再想下去。
就在这时，马车在一阵轻晃中停下，肃阳王府到了。
“萧明翊”在他起身开门的一霎，殷璃冰忽然喊道。
“嗯”
“为什么”殷璃冰轻声问，“你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”
萧明翊看着他，挽唇一笑，沉静优雅，“你就当是免费获得了一份关于我的情报吧。礼尚往来，下一次，轮到你。”
“他好可怜，在海上漂了很久，皮肤都泡得起了皱，醒来后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，防备心那么重，一定是吃过很多苦才会那样吧”
琮雪的声音再度响于耳畔。
他满心震撼，呆呆地望着萧明翊，脑中浮现的却是画中的那名少年
所以，这就是那年他会漂浮在海上的原因
他以性命为筹码作一场豪赌，结果却遇上了琮雪
他为救母而遇上琮雪，从而活了下来，可是转年，他就失去了母亲，琮雪也失去了生命。
然后，各自带着失去至亲的痛苦和必须强大的信念，他和他远隔千里、彼此为敌。
十年后的现在，他们相遇，在一架马车里，由于一场始料未及的对话，揭晓当年谜底
在经过那么多年，那么多事之后，尘缘绕了一大圈，还是将他们带到了彼此面前，仿若某种神秘的牵引，仿若画了一个命中注定的圆。
“你遇上的那个小女孩叫殷琮雪，是她救了你而且她一直没有忘掉你，你知道吗”
有那么一瞬，这些话都已涌至殷璃冰的嘴边了，然而萧明翊为什么不肯直言那一年他漂到了淇澳岛，还遇上了一个小姑娘他想到了什么吗还是，在怀疑什么
怀疑什么何其可怕的一个假设。
有时候，一点点猜忌便可毁掉一切。
尽管此时殷璃冰是真心觉得，是时候跟萧明翊放下彼此的成见和防备了就当是为了琮雪，为了这份躲不过去的尘缘他们其实不一定非要彼此为敌的，不是吗
但，自己背负的身份和几乎已经融入血脉的谨慎，还是让他却步了。
也许，他应该再等等等到时机更成熟时，等到明了萧明翊的真实心意时，再将一切和盘托出对，再等等
他稳住心神，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目前的谈话上，问道：“那你回去以后呢，又发生了什么”
“我大哥哭得可伤心了。他以为自己把我给害死了，内疚得要命其实我大哥心地不坏，就是他那个娘总之，不出我所料，王后护子心切，企图瞒天过海，压根没对父王提起此事。我证实这一点后，马上在纸上写下凤凰胆、五龙玉佩八个字，塞在一只瓶子里，用布封住瓶口，然后派人给她送过去”
“守口如瓶”殷璃冰眼睛一亮。
“嗯。王后倒也上道儿，很快就把瓶子送了回来，但拿走了里面的字条。第二天中午，我收到鸽信，王后宫里的太监总管亲自把凤凰胆送到了我娘手里。”
“而作为回报，你也交还了那半块五龙玉佩”
“是。”萧明翊点头，神情未见丝毫喜悦或得意。
想到他的母亲最终还是在那年年底去世了，殷璃冰完全理解他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：押上性命的豪赌，虽然赢了，却还是救不了至亲至爱何喜之有
“这么说传言是假的凤凰胆根本没有那么神奇的功效”
萧明翊沉默着，良久良久，殷璃冰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，他却忽然道：“当时太医院多位医正一致判定我娘只剩下很短的时间，我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有多神奇，但它的确让我娘有所好转，的确为我们多争取了差不多一年的相聚时光，就为这，已值得我付出一切。”
“我理解。”殷璃冰轻轻吁出一口气，“换了我也一样。”
若有可能，他也愿付出一切，只为再看一眼母后和琮雪。
萧明翊抬眼看向他，心头倏忽一动。
历来，别人的伤、别人的痛，再如何深切深重，也只是别人的伤痛。
可此刻在他面前的这个人，却与他一样，在孩提时代就失去了至亲至爱之人。
在他们的心底，相同的那个位置上，有着相同的一道永殇，曾经的每一刻，将来的每一天，他们所承受的痛苦，都是一样的。
世间还有什么感觉，能比这感觉更贴近
他的眉心微微一皱，禁止自己再想下去。
就在这时，马车在一阵轻晃中停下，肃阳王府到了。
“萧明翊”在他起身开门的一霎，殷璃冰忽然喊道。
“嗯”
“为什么”殷璃冰轻声问，“你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”
萧明翊看着他，挽唇一笑，沉静优雅，“你就当是免费获得了一份关于我的情报吧。礼尚往来，下一次，轮到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