运筹帷幄（三）
风晚亭坐在一旁，看着他眼中一点点汇聚、升腾、掠起锋芒，声音不由也变得冷肃：“张道初不会轻易开口，我们需要时间撬开他的嘴。我粗略算过，至少也要从殷璃冰那里替我们争取到十五天的时间。”
“这个不是问题。问题是，他肯定会以安全为由派人全程盯守，你有法子让我们脱身”
“我有。”风晚亭简单地回答，望一眼窗檐下倾泻如幕的水帘，“另外还有两件事”
“说。”萧明翊头也不抬。
作为羲国的暗影之王，即使头上没了兵恃卫都指挥使这个名衔，每日的情报依然源源不断地从各处汇聚到他所在的地方，而风晚亭的日常职责之一就是分析过滤这些情报，然后把重要的上报。
“近来我连续收到不少消息，西南的昆凌、洛商等国异动频传，都是和琴国使节秘密接触的实证，我看他们很有可能要正式建交了。”风晚亭说着，递上一沓卷宗，“你看看。”
萧明翊一边快而仔细地翻阅着一边说：“两个打了十几年仗的大国突然停战议和，全天下的形势都要为之大变，他们只是随势而动罢了，你说他们有意建交我看，他们根本就是要结盟了。”
“那我们”
“我们看着。”萧明翊毫不犹豫地说，“这几个国家虽然势微，但皆毗邻亓国西南，倘若真与琴国结了盟，亓国必当坐如针毡，于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。”
“嗯。还有，博郡郡守夏澈弹劾澹台趯趁灵寸山大捷之机横征暴敛，加上欺君罔上、纵兵逞凶、鱼肉百姓等共计十六条罪状，但是折子被殷璋榕扣下了。”
“有这事”萧明翊一怔，“博郡与灵寸山近在咫尺，夏澈明知殷誊瑞就在附近，岂有舍近求远的道理这折子必是殷誊瑞故意发去试探殷璋榕的，这位仁兄竟连这也看不出来，竟连这道折子也敢扣，当真奇蠢如猪”
“殷誊瑞临行前命他坐纛王城，恐怕就是最后一次给他机会，他到底还是没抓住。”风晚亭摇摇头，“此人资质平庸、难成大器，澹台趯也算当世枭雄，竟把自己跟他绑在一块儿，实在失策之极。”
“他也是没办法。”想起御花园大宴上殷珀飞怒斥澹台趯之语，萧明翊冷冷一笑，“功高盖主、结党干政、聚敛民财自古奸雄权臣必死的三条大罪他都占全了，若能匡扶殷璋榕上位，或还有一线生机，否则，尽等着死吧”
“你觉得殷誊瑞当真要鸟尽弓藏了”
“他已不能再等。蓝苜羽死后，他意气消沉，无心国事，澹台趯恰于那时在盐湖湾大败我军，取得羲亓开战以来的第一场胜利，殷誊瑞指望他开疆扩土安定民心，几乎一夜之间便把他送上了权力巅峰。今时今日澹台趯之所以能手握军政两大权、人称亓国夜帝，完全是殷誊瑞放权的结果。只不过，当年他可以放任王权外流，如今听说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，就算不为自己，为了将来的即位之君，他也要除掉澹台趯这个大毒瘤的。”
“澹台趯苦心经营多年，旧部故吏遍布朝野，裙带门生恩连义结，收拾起来谈何容易。”
“不然你以为此番灵寸山和谈，殷誊瑞为何态度如此积极”萧明翊反问，“羲亓一旦停战，三境再无战事，正是收回兵权的好时机。失掉兵权，等于断了澹台趯一手一足，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。”
“这道理澹台趯当然也懂。除非殷璋榕即位，他怎样都是个死，所以不管是为殷璋榕还是他自己，他都不会归权的。”
“抗旨那就意味他要明火执仗地跟殷誊瑞对抗了。”萧明翊目光闪烁道，“此人天生鼠狐心肠，多疑多虑，你看他排兵布阵就知道了哪一战不是深沟高垒步步为营，从没有过一次贪功冒进的例子。像他这种人，绝不会轻易冒天下之大不韪，把自己推到整个王族和百姓民心的对立面的。”
“你是说，”风晚亭若有所悟地扬起眉，“他会拖”
不能归权，又不能不归，也只剩下“拖”字诀了。
“我是说，我们应该推他一把。”萧明翊的唇角掠起一丝掠食者般的笑，“他之所以裹足不前，只因现在他还觉得自己有后路。那么，倘若我们断了他的后路呢再谨小慎微的人，到了退无可退之时，也只能背水一战了。到那时，就等着瞧他与殷誊瑞鹬蚌相争，我们坐收渔人之利吧”
断澹台趯后路这就是说
“你要动殷璋榕”风晚亭的眼角霍地一跳，但很快便镇定下来，“倒也不是不行，他那盘棋是早就布好了局的，说话间即可拿下。只是我们初来乍到，突然闹出大动静，万一留下蛛丝马迹，后面的棋就难走了。”
这是老成之言，萧明翊点头道：“的确，这事不能急，须得等待合适时机。反正殷誊瑞至少也要等灵寸山议和结束后才会调澹台趯回王城，澹台趯定然不肯赍诏，在他们君臣两方耐性耗尽之前，我们还有时间。”
风晚亭“嗯”了一声，还待再说什么，却见珠缨一手撑伞，一手拎着食盒穿院而来。
雨下得这样大，珠缨依然走得缓平稳适，娉娉婷婷进了花厅，敛衽道：“王爷，昨日您说在肃阳王府吃到一味鸡茸酥不错，奴婢今早让后厨试着做了些，您尝尝，是不是那个味儿。”说着从食盒里端出一盘点心，笑吟吟道，“刚才出炉的，当心里面的馅儿烫口呐，王爷。”
“来，晚亭，尝一个。”萧明翊把最上面那块夹给风晚亭，又给自己夹了一块摆成品字形的点心中间，顿时露出一角纸片。
“味道也还过得去”他咬了口鸡茸酥，抽出那张纸看了一眼，眉梢似乎微微一挑，然后就笑着把它递给了风晚亭，“不过还是不到肃阳王府的，叫他们再改进改进。”
风晚亭打开纸条，上面只写了一行字
昨夜庄顺王府失窃。
作者题外话：没什么大变化，先发上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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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近来我连续收到不少消息，西南的昆凌、洛商等国异动频传，都是和琴国使节秘密接触的实证，我看他们很有可能要正式建交了。”风晚亭说着，递上一沓卷宗，“你看看。”
萧明翊一边快而仔细地翻阅着一边说：“两个打了十几年仗的大国突然停战议和，全天下的形势都要为之大变，他们只是随势而动罢了，你说他们有意建交我看，他们根本就是要结盟了。”
“那我们”
“我们看着。”萧明翊毫不犹豫地说，“这几个国家虽然势微，但皆毗邻亓国西南，倘若真与琴国结了盟，亓国必当坐如针毡，于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。”
“嗯。还有，博郡郡守夏澈弹劾澹台趯趁灵寸山大捷之机横征暴敛，加上欺君罔上、纵兵逞凶、鱼肉百姓等共计十六条罪状，但是折子被殷璋榕扣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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