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其不意（一）
当他说出这话时，连站在那里的姿势都是那么的坚定，浑身因这自然的镇静，散发气势好象要告诉殷璃冰，她犯了多愚蠢的错误。殷璃冰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，良久才低低地说了句：”那好，我想让你见见一个人”
转过脸，她扬声吩咐：”带他进来”
铁门再度开启，先前那个暴脾气看守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：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，穿了身半新不旧的宝蓝色绸衫，团团一张圆脸上堆满了和气讨好的笑容。
”给宸王请安。”他先是给殷璃冰打了个千，然后转向萧明翊，一躬到地道，”小人见过福王。”
萧明翊上下打量他几眼，”你是”
那人却只一味赔笑作揖，并不言语，显然已在事先得了指示，未经允许不得自揭身份。
萧明翊也不再问，把目光投向殷璃冰。
”你不认得他”殷璃冰的语气很平静。
”不太记得了。”
”不太记得了”殷璃冰轻声重复着，慢慢地点了点头，”不说认识，也不说不认识，你就只是不太记得了。”
摊摊手，殷璃冰笑得讥诮，”真是个堪称完美的回答啊，是不是”
萧明翊唇角一沉，冷笑着道：”看你的样子，好像我不记得他了是什么了不得的罪过，不过，我说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，所以你何不替咱俩省省事，直接告诉我他是谁呢”
这个回答实在很无礼、很放肆，却是典型的萧明翊式的回答。
殷璃冰不语，又给了他一段长久的充满评估意味的注视，然后开口道：”董老板”
他嘴上在跟那人说话，眼睛却须臾不离萧明翊的脸，”既然福王说不记得了，你何不自我介绍一番，看看能否让他想起什么来呢”
那人唯唯称是，遂对萧明翊道：”小人姓董，贱名固本，青州岚峰人。本月十二日，福王大驾光临青州城，下榻的那间悦朋客店，就是小号了。”
”啊。”萧明翊恍然。
”怎么”殷璃冰看着他的表情，”现下你又想起来了”
”没。”萧明翊答得干脆。
十月十二那天，他与风晚亭都在许家集，自然不可能出现在数百里之外的青州城他确实没有见过董固本，所以他不能冒险说谎。
倘若前一刻他才说他想起来了，下一刻殷璃冰就告诉他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董固本，整件事就将再无转圜余地。
说起来或许有些讽刺，但，没有事实依据的谎言是很难站住脚的。
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，给对手以可乘之机。
”那就怪了”殷璃冰嘴上说着奇怪，神情却丝毫不显意外，转脸问那人道，”董老板，你可看仔细了，住店之人，真的是福王么”
”绝对错不了。小人还记得，福王爱吃鱼，可巧我那厨子做糖醋鳜鱼是一绝，福王吃了赞不绝口，特意把他叫到前面来打赏，发现他左眼不能视物，一下就厚赏了整整一百两呢出手这么大方的客人，小人这辈子也没见过第二个”
”是么”殷璃冰扬扬眉，”所以，住店之人确为福王”
”千真万确。”
”住了整整两天”
”是。”
”唔，”殷璃冰和颜悦色地点点头道，”这里没你的事了，下去吧。”
待看守把董固本带下去后，他才把目光投向萧明翊，”你还有什么可说的”
”只有一点。”萧明翊竖起一根手指。
”哦”
”这里记性不好的人，好像不止我一个。”萧明翊神色自若地道，”那位董老板的记性简直比我还差，他那个厨子明明是右眼瞎了，他却偏要说人家左眼不能视物，你说好笑不好笑”
殷璃冰没有笑。
”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”萧明翊望着她，”好像你早就知道一样。”
殷璃冰并不否认，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一时，道：”我不明白，你在他的店里住了两天，出行入内、三餐茶水，全是他亲自伺候的，而你却完全不记得他了。你不记得他，却记得他家厨子瞎的是哪只眼这是什么原因”
”我不知道诶，”萧明翊朝她笑笑，”也许因为他们一个是瞎子，一个却是掉进人堆就再找不着了”
”嗯，董老板的相貌确实不起眼。”殷璃冰似乎也笑了笑，起身慢慢地踱了几步，忽一转头，道：”知道么，你出游的那些日子，我每天都会接到鸽信详细汇报你的行踪。”
好好地，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萧明翊一愣，”哦。”
”每天都很准时，而且很快。”殷璃冰继续道，”好的信鸽，一天能飞六百里，大概算得上最方便快捷的通讯手段了。”
”嗯。”萧明翊一头雾水，完全不知她说这些究竟有何用意。
谁知道下一瞬，殷璃冰居然又改变话题了：”我一向觉得丹青很美，山水也好，花鸟也罢，都那么空灵有意蕴，寥寥数笔，全凭水迹墨迹浓淡渲染，却尽得神韵。但同样是丹青，人物画作就差得多了。”
萧明翊眉棱骨陡地一跳，没有出声。
转过脸，她扬声吩咐：”带他进来”
铁门再度开启，先前那个暴脾气看守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：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，穿了身半新不旧的宝蓝色绸衫，团团一张圆脸上堆满了和气讨好的笑容。
”给宸王请安。”他先是给殷璃冰打了个千，然后转向萧明翊，一躬到地道，”小人见过福王。”
萧明翊上下打量他几眼，”你是”
那人却只一味赔笑作揖，并不言语，显然已在事先得了指示，未经允许不得自揭身份。
萧明翊也不再问，把目光投向殷璃冰。
”你不认得他”殷璃冰的语气很平静。
”不太记得了。”
”不太记得了”殷璃冰轻声重复着，慢慢地点了点头，”不说认识，也不说不认识，你就只是不太记得了。”
摊摊手，殷璃冰笑得讥诮，”真是个堪称完美的回答啊，是不是”
萧明翊唇角一沉，冷笑着道：”看你的样子，好像我不记得他了是什么了不得的罪过，不过，我说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，所以你何不替咱俩省省事，直接告诉我他是谁呢”
这个回答实在很无礼、很放肆，却是典型的萧明翊式的回答。
殷璃冰不语，又给了他一段长久的充满评估意味的注视，然后开口道：”董老板”
他嘴上在跟那人说话，眼睛却须臾不离萧明翊的脸，”既然福王说不记得了，你何不自我介绍一番，看看能否让他想起什么来呢”
那人唯唯称是，遂对萧明翊道：”小人姓董，贱名固本，青州岚峰人。本月十二日，福王大驾光临青州城，下榻的那间悦朋客店，就是小号了。”
”啊。”萧明翊恍然。
”怎么”殷璃冰看着他的表情，”现下你又想起来了”
”没。”萧明翊答得干脆。
十月十二那天，他与风晚亭都在许家集，自然不可能出现在数百里之外的青州城他确实没有见过董固本，所以他不能冒险说谎。
倘若前一刻他才说他想起来了，下一刻殷璃冰就告诉他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董固本，整件事就将再无转圜余地。
说起来或许有些讽刺，但，没有事实依据的谎言是很难站住脚的。
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，给对手以可乘之机。
”那就怪了”殷璃冰嘴上说着奇怪，神情却丝毫不显意外，转脸问那人道，”董老板，你可看仔细了，住店之人，真的是福王么”
”绝对错不了。小人还记得，福王爱吃鱼，可巧我那厨子做糖醋鳜鱼是一绝，福王吃了赞不绝口，特意把他叫到前面来打赏，发现他左眼不能视物，一下就厚赏了整整一百两呢出手这么大方的客人，小人这辈子也没见过第二个”
”是么”殷璃冰扬扬眉，”所以，住店之人确为福王”
”千真万确。”
”住了整整两天”
”是。”
”唔，”殷璃冰和颜悦色地点点头道，”这里没你的事了，下去吧。”
待看守把董固本带下去后，他才把目光投向萧明翊，”你还有什么可说的”
”只有一点。”萧明翊竖起一根手指。
”哦”
”这里记性不好的人，好像不止我一个。”萧明翊神色自若地道，”那位董老板的记性简直比我还差，他那个厨子明明是右眼瞎了，他却偏要说人家左眼不能视物，你说好笑不好笑”
殷璃冰没有笑。
”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”萧明翊望着她，”好像你早就知道一样。”
殷璃冰并不否认，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一时，道：”我不明白，你在他的店里住了两天，出行入内、三餐茶水，全是他亲自伺候的，而你却完全不记得他了。你不记得他，却记得他家厨子瞎的是哪只眼这是什么原因”
”我不知道诶，”萧明翊朝她笑笑，”也许因为他们一个是瞎子，一个却是掉进人堆就再找不着了”
”嗯，董老板的相貌确实不起眼。”殷璃冰似乎也笑了笑，起身慢慢地踱了几步，忽一转头，道：”知道么，你出游的那些日子，我每天都会接到鸽信详细汇报你的行踪。”
好好地，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萧明翊一愣，”哦。”
”每天都很准时，而且很快。”殷璃冰继续道，”好的信鸽，一天能飞六百里，大概算得上最方便快捷的通讯手段了。”
”嗯。”萧明翊一头雾水，完全不知她说这些究竟有何用意。
谁知道下一瞬，殷璃冰居然又改变话题了：”我一向觉得丹青很美，山水也好，花鸟也罢，都那么空灵有意蕴，寥寥数笔，全凭水迹墨迹浓淡渲染，却尽得神韵。但同样是丹青，人物画作就差得多了。”
萧明翊眉棱骨陡地一跳，没有出声。